CCCAV理事及顾问集体发文哀祭陈之彬先生

陈之彬先生生前作为CCCAV元老级顾问之一,与CCCAV各位同仁共事多年,感情深厚。CCCAV是非营利非政府组织,所有理事和顾问都是义工,陈之彬先生以身作则,无私奉献,心怀天下,提携后辈,为青年理事及会员们树立了社区义工的最佳典范。

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师长,一位勤勉的同事,一位温暖的朋友。

您的未竟之业,我们永不忘怀,永不言弃。先生安息。


昔人已乘黃鶴去

– 沈痛悼念澳洲華人傑出政治家陳之彬先生

作者:蔣天麟(CCCAV顾问,前CCCAV主席)

陳之彬先生走了; 走得是那樣地突然。他是車禍去世的。

剛來澳洲不久的華人,對這位曾經馳騁澳洲政壇的華人政治家可能不太熟悉。可在上世紀末90年代,那可是個響當當的名字。要說在華人社區家喻戶曉還真不為過。

他,是我們澳洲歷史上首位出生於中國的聯邦議員。由於他的當選,也著實激勵了一大批華人參政議政的熱情。

和很多⻄方國家一樣,澳洲採用的是威斯敏斯特 (Westminster) ⺠主政體; 也就是說屬於多黨議會體制。陳先生加入的是自由黨。而我,則是鐵桿工黨黨員。正因如此,當年我們經常在公開場合針鋒相對,甚至於辯論得面紅耳赤。但很多人不知道、甚或不理解的是,我們其實私交甚篤。除 了在政壇上是‘勁敵’以外,平日裡可謂是一直惺惺相惜、彼此關心。而這,其實也正是此地政治的特點。你可以分屬不同黨派,但絕不需要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話又說回來,同屬一個黨派就一定會是好友麼?

我第一次和陳先生接觸,似乎已是近二十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在維州華人社區已經小有名氣,而我則還是一個剛開始創業不久的年輕醫生。一次去參加活動,提早到了,竟然看見陳先生自己拿著鑰匙給活動中心開門。見到大家便熱情地打招呼。他那平易近人的態度給我印象極深。

後來,他競選聯邦議員成功。我在稍後幾年參選市議員也僥倖當選。要不是怕別人說我自吹自擂,我還真想說那時候是我們華人參政議政的鼎盛期: 當時加上柬埔寨華裔的林美豐州議員及另外幾位市議員,我們維州華人議員有九位之多!

雖然職能不同(在澳洲政治體制沒有所謂高低之分,更沒有所謂的從中央到地方; 而衹是各司其職,互不干涉)、儘管政見迥異、但我們都有一個堅定的信念: 那就是我們澳洲華人必須團結、必須堅持多元文化! 而我和陳先生還有一個理念完全相同; 那就是要在此地發出我們華人的聲音,我們需要加入大黨派。我和陳先生曾經不止一次地憧憬過,希望能看到有那麼一天: 兩位不同黨派的華人議員在議會裡為了不同的政治理念爭得不可開交,卻又在維護澳洲華人的權益方面團結一致,當仁不讓! 遺憾的是,直到陳先生去世,我們這一夢想也仍然未能實現。

作為澳洲華人,陳先生當然也非常清楚自己作為聯邦議員的職責所在。他曾說過: ‘我是澳洲百姓選出來的議員,我的責任是為澳洲選⺠做事’。他很幸運: 那個時代政治大氣候並沒有那麼對華人苛刻不利。陳先生當選後沒有被主流社會盯著不放、橫加指責。頗具諷刺的是: 他當選聯邦議員時也正是當年極端種族歧視份子潑淋韓幸的一國黨肆虐澳洲的年代。而陳先生的那個席位(自由黨聯 邦維州選區第三名),居然是靠了一國黨的撥票以後使自由黨獲得的。或許,這就是⻄方政治吧。

俗語有云: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陳先生自然也不能倖免。也許正是出於上面所說的原因吧 (據他自己後來說是為了‘爭取一切可爭取的力量,讓他們了解華人華社’),陳先生在一次華人舉辦 的大型活動中邀請了一國黨的一位議員參加並講話。於是乎,我和幾位工黨議員集體退場以示抗議。啊啊,有趣的⻄方政治!

政治立場的分歧,並不能影響我和陳先生的個人情誼。陳先生後來祇擔任了一屆上議院的議員就被‘請退’了。我們當時很替他感到可惜,認為自由黨對華人不夠重視。當然,政治是殘酷的。天 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再後來,陳先生‘退而不休’,相繼擔任了各種社團的顧問等等職務,其中就有我和林美豐議員共同創建的‘澳華社區議會維州分會’。他也被我們工黨州政府任命為多元文化委員會專員。說來也有意思,雖然陳先生在政壇上是我的‘先輩’,但他擔任多元文化委員會專員卻在我之後; 所以他經常戲稱我是他的‘多元文化前輩’。我們仍然相互關心、仍然在各種公眾場合代表各自黨派發言: 意見分歧但理念並不分裂; 相互尊重更兼風趣幽默。他曾笑言我是個好人,可惜‘入錯了黨’; 我則回敬‘彼此彼此; 隨時歡迎回頭是岸加入我們工黨’。如此的詼諧,如此的笑談,竟然一切都在不盡的追思之中!

我最後一次見到陳先生好像是在不久前的一個華人社區舉辦的‘聯邦大選結果反思分析’會。我和他都被邀請為特約嘉賓。他在發言中表示: (由於年事已高)這可能會是他最後一次參加此類活動 了。我不迷信,但當時隱隱就有一絲不祥之感。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陳先生走了,但他在澳洲政壇留下的足跡,他對澳洲華人 參政議政的啟迪,將鼓勵著一代又一代的華人新秀,譜寫一頁又一頁澳華奮鬥史的新篇章!


心香泪雨祭先生

作者:杨昶(CCCAV顾问,前CCCAV主席)

他是那种认识了你会庆幸、见到了你会高兴、他说话你愿意听、听完了你更加敬重的人。

习惯穿休闲西服外套、整洁的浅色衬衣不打领带、单肩背着他的双肩包、总是简单的来、朴素的去、他永远微微笑,和蔼可亲。

发言很少超过三段话,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他常笑言“没有人喜欢听一个老人家啰啰嗦嗦讲半天”。

单独找你说话的时候,若你正与人寒暄,他会在一旁等待;几句话简明扼要地与你说完,你还在意犹未尽,他可能会笑着说“不占用你太多时间了,年轻人忙的事很多,加油!”

其实你知道,他给的建议和意见都是对的,而且对你有益无害。一辈子的行动派几十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与智慧,用笃定的言辞与你沟通、用温和的语气与你商量、跟你开玩笑是把你当真朋友。

家系名门,父母两边的曾祖父都是晚清名臣,父亲是国民政府的外交官,1940年出生于战时重庆,城市规划师出身,1999年当选澳大利亚国会参议员,他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中国大陆出生、兼有台湾背景的澳大利亚国会议员。

他叫陈之彬,澳洲华人从政最早、资历最深的政治人物之一,澳洲人称他为Tsebin Tchen,他让我们所有人都直呼其名,管他叫Bin。他就是那种你听说过的,背景牛_、自身牛_,还能放下身段,对所有人都谦逊有礼的人。

昨天傍晚看到朋友圈传言他在南澳惨遭车祸丧生,一下子慌了神,赶紧在澳华社区委员会的群里求证,满心希望是谣言!没想到第一个求证的却第一个知道噩耗,从昨晚8点到此时,整个人还在不能接受、拒绝接受的状态中,无助感不断的深深的袭来,手足无措…

今天拨了他的座机与手机,却已是天人两别,没有回应,座机电话那头让我语音留言,我迟顿了一下说,“我是Bin的好友,Mike Yang…”,留言嘎然而止,原来是澳洲电信的语音信箱,只能说十秒钟。

他一辈子为全体华人的福祉与话语权奔走呼号,忙忙碌碌,从不芥蒂于党派之争,不拘泥于两岸之隔。在鼓励华人年轻人参政议政方面,更是慷慨无私的给予建议与帮助。

记得九年前由Hong和Robin两位州议员推荐,被选中做时任在野党领袖现任州长安德鲁的首个华人全职顾问,他写给我的祝贺最特别,我至今保留:“由衷的祝贺你Mike,这是他们非常明智的决定,更是你极其难得的机会!当然,我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接下来你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将会更多。不过Hey,人干嘛要做容易的事情呢?现在你进入的领地,你周围任何的朋友将有可能和你的敌人一样危险,永远注意你身后!但同时结交越多的朋友越好!我没有自相矛盾,想想吧。我期待着两届选举之后,我们迎来第一位华人部长!” 日后,他成了我为数不少的不同党派朋友中,最好的几位忘年交之一。

六年前我辞职,当所有人或惋惜或不解或猜测时,他写给我的鼓励既幽默又接地气,看似轻描淡写的他笑着说问,“最近可好?真实世界感觉怎么样?” (在西方包括澳洲,政客常常被戏虐为生活在真空中的人,不像普通人有血有肉生活在现实中)。

三年前我做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英文演讲,他作为官员之一,自己开车一个半小时前往澳大利亚民主体制的发源地,就为给年轻人鼓励,听年轻人表达。

去年,他和夫人还参加了我们一个活动。会后他永远是第一个写电邮过来肯定、称赞,跟感谢邀请的人。

半年前约我咖啡,他还在为筹款兴建属于墨尔本华人自己的养老院而努力。还是那个样子,高大英俊、精神矍铄,背着一个朴实的双肩背快步的走过来与你握手,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年近八十的老人。眼神温柔,态度诚挚,他的声音还特别好听。谦谦君子,民国遗风。

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人,立场鲜明,不和稀泥、不模棱两可,公正、理智。他不是政客,他是一位人品正直的政治家。他不是社会活动家,他是一名孜孜不倦的社会工作者。

为全体华人的利益据理力争,毫不退缩是他矢志的追求,不把自个儿当回事是他给所有人的印象。

他是华人、也是澳洲人。他身上有中华民族美德和贵族的精神。他送给我的书,我会永远珍藏。恩师仙逝,临遗照而涕零,不知所言。


纪念陈之彬先生

作者:李健民(CCCAV秘书长)

自从昨晚听到陈之彬辞世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心里在念着,怎么可 能呢,怎么可能呢,同时在网上搜寻着。这样一位有民国风度、总是彬彬有礼、 平等待人的谦谦君子,这样一位不久前还在一起开会、一起叙谈的智者,这样 一位身在外地仍心系社区给在 11 月 23 日举行的 CCCAV 年会写来长篇书面发言 的同仁,怎么会这么突然离开我们呢。

本来想用“前辈”或“长者”这个词,可是这一年来有幸与他在 CCCAV 的共事, 他的活力、他的谦逊令我知道他一定更喜欢以同仁相称,虽然我心中对他充满尊敬。

怎么可能呢,刚刚一个多月前,在 CCCAV 的理事会结束后我们还一起走了 1-2 公 里到火车站,边走边聊。我们聊什么时候到澳大利亚,他说 60 多年前他刚到澳 大利亚,不要说华人就连其他亚洲人都很少,所以街上见到亚洲人还会感到亲切、打招呼。我们聊到如何为筹备多年仍还未动工的位于史宾威地区的华人养老院项目筹集善款。我们为有相似的想法而高兴。我问起他前段时间为赶电车把脚给崴了恢复得如何,他说没事了。确实,他走路步履轻松,思维敏捷,一点都看不出已年近八旬。那晚9、10 点钟了,夜色苍茫,街上行人寥寥,我们愉快地对话着,不知不觉走到了 Flagstaff 火车站。

怎么可能呢,不到一个月前,我们还一起在唐人街吃午饭谈筹办养老院的事。一见面他就掏出钱包拿出100澳元纸币递给我和张丽,说,交费。我们CCCAV对会员收取每年50澳元的会员费,对顾问是不收费的,顾问是我们的珍贵财富,他们贡献他们的人生经验、智慧、时间,我们怎么还能让他们出钱呢?我们再三推辞,他坚持要给,说:CCCAV需要钱。最后只好收下,改日让财长Jeff给他开了正式收据。当晚10点39分还特地给我发来邮件叮嘱我:“Jimmy, the fee for honorary membership is $100.  Make it a rule.”

怎么可能呢,两个星期前还刚刚收到他给在11月23日举行的CCCAV 年会写来长篇书面发言。印象中他随时还会发来邮件,给我们鼓励、出主意。

对陈之彬先生是久闻大名,知道他是澳大利亚第一位华裔联邦参议员,知道他为社区、为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为华人的地位和利益奔走奋斗了一辈子。但近距离有机会接触和领教是这一年来在CCCAV 理事会里。他德高望重,阅历丰富,但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架子,非常平和。但他在观点上并不中庸,而是常有见解有智慧。他还有一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对语言的热爱。他的邮件(全部是英文)文辞优雅、行文流畅,我很喜欢阅读。记得有一次我们墨尔本的几位与悉尼来访的Kingsley Liu在一起吃午饭商量给政府部门的一封正式回函。陈先生当场起草了几段话,给我留下特别深的印象。我写邮件表示感谢和学到了很多,他回复鼓励道:“Don’t be ridiculous, Jimmy!  Of course you can do much better than this yourself; you are just being Chinese!”

他对很多社区事务都很关心、参与。这几年来尤其对筹建位于史宾威地区的华人养老院项目倾注了很多心血,他不断地鼓励理事会、积极出主意、广泛与华人社团联系争取支持。

他心中总是念念不忘社区。印象中他的发言和邮件中 community 这个词的频率是最高的之一。在他最后一封给 CCCAV 的邮件中,community 出现了15 次之多。

陈先生对宗旨(purpose)的认准和韧劲也是令人佩服。他在给CCCAV 的最后一封邮件中的最后是这样鼓励大家的:“If you believe so -and you clearly believe so for why else are you here? – Please make it your personal commitment to help CCCAV deliver on its – our – purpose.”

他 1999 年第一次在联邦参议院发言时最后也提到 purpose 这个词:

“I say to my father: when I left home you told me, `You are going to a new country to live among strangers. Always remember who you are and where you came from; always behave in such a way that those who knew you will not be disgraced because the new people that you live with will judge them by you. You should always realise where you are going and who you can be. Always strive for purpose, so that the expectation of those among whom you will live shall not be disappointed, because they will be judged by your success or not.’ Father, I hope that I have met your wishes.”

斯人已逝,音容宛在。愿陈之彬先生在天之灵安息,愿华人社区精诚合作继续 为实现陈先生的未竟之业而努力。


林美丰(CCCAV顾问):(大洋传媒根据电话采访翻译)

我和陈之彬先生各属不同党派,在华人社区的不少场合,我们曾经站在自己政党的立场上各执己见,观点不同,言辞相左。但是几十年从政生涯,我们都聚焦在多元文化和华人社区事务,对于澳洲政治有更多更理性的认识。陈先生则更理性更冷静更智慧,他是一个有思想的华人政治家。我们认为,澳洲华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党派不同,背景有异,但我们有共同的文化和需求,也是华人政治家的根本。

陈先生对于澳洲和华人社区的贡献良多,令人尊敬。他后来成为多元文化委员会委员,参与澳华社区议会,我们成为深度交往的同事乃至朋友,他做事认真实干,比如对于华人的养老院项目,他亲自走访了很多社团,谈方案,提建议,做了很多具体工作。

我正在推动联邦或州政府参与他的丧礼,这是他应当得到的荣誉。


Marion Lau OAM (CCCAV顾问):

It is with much sadness that I learn of the passing of a great man. I have known Tzebin for many years . He was a good friend and a strong multicultural advocate. A very objective supporter of views that will benefit people from diverse backgrounds, particularly those from Chinese backgrounds, regardless of their political affiliation. Tzebin, you will be sadly missed.


陈东军(CCCAV顾问,前CCCAV主席):

陈之彬先生由于车祸而失去生命。闻之十分突然令人痛惜。生命如此之脆弱,泣然泪下。陈先生是一位备受各界尊重的华裔杰出者。他谦和睿智、待人以诚!长期以来为华人融入澳洲社会、为提高华人的社会地位、为华人参政议政、为华人争取更多的权益付出了自己毕生的精力和心血!先生是一位既有智慧和能力又具奉献精神的绅士。

记得三年前在澳华议会CCCAV, 我和他讨论关于华裔群体的代表是否 really ready 为争取华裔利益,减少及反对歧视而 发声。他微笑着说,how can be 100 %ready. When you willing to stands out, you are already ready , you will learn then contributing… CCCAV的成长有着先生精心付出的心血。

在每年Swinbure University celebrating Chinese New year and multicuture diversity function, 陈先生总是穿着印有中华传统图案的中装,长排的中山扣一一严谨地扣严。二月的墨尔本是盛夏的时节。先生的华裔风骨令人由衷钦佩。

 先生的逝世是我们华人社会的一大损失!愿陈之彬先生千古!


胡玫OAM(CCCAV顾问):

惊悉我们华社倍受尊重的前联邦参议员陈之彬先生因车祸丧生,悲痛不已!周五我正巧在Springvale Cemetery出席墨尔本公共墓首次举办的华社咨询会并参观松鹤园,陈先生的亲友也在那里举办骨灰安葬仪式。

陈之彬前参议员在过去二十多年内多次接受我在SBS电台的采访,帮助听众认识澳大利亚的民主政治,选举制度和选民的义务。今年联邦大选前后,又多次参加由澳华联盟、多元文化协会和澳华口述历史研究会联合举办的“澳华社区时政论坛”,使华人社区受益非浅。

陈之彬先生的突然辞世是澳洲华人社会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在华人处境艰难的当下,他是最不该离开的人!却在最不该离开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华社要继承陈先生的遗志,就要像他那样以华人的整体利益为重,淡泊名利,抛弃党争,以国家主人翁的姿态与各民族澳大利亚人搞好团结,力争华人在各行各业和其他澳洲人平起平坐,赢得华社应有的权利和尊重。


Eric Jiang (CCCAV副主席):

Over the past two years, I have worked closely with Tsebin to build a new aged care facility dedicated to the needs of Chinese Australians.  He was an inspirational mentor, generous with his time and words, lead by example and putting us younger volunteers to shame by working with such commitment and dedication.  He was a pioneer, the best example for aspiring Chinese Australians who want to make a difference, and a great Australian. He will be very sadly missed.


李根(CCCAV理事,前CCCAV财长):

自认识先生以来,颇受先生照顾,无论是在社团的活动组织上,还是政府关系的维护上,先生给予了无私的忠告和无数中肯的建议。先生安息,晚辈们将秉承先生的精神继续为澳洲华人社区尽心尽力服务!


Kim Wen(CCCAV理事):

I was deeply saddened to learn of the death of Tsebin Tchen. Australian Chinese have lost a powerful force for peace, democracy and multilateral rights. In his capacity as an advisor to CCCAV Tsebin Tchen was a fountain of wisdom to me. We were inspired and guided by his passion for building a better Australia. 

My thoughts and prayers are with his family & those whose lives been touched by him. 

“当我离开家时,父亲告诉我,‘你要去一个新的国家,住在陌生人中间。你要永远记住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做事的时候要记得,让认识你的人不会以你为耻。你应该始终意识到自己的前路何在,你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

“父亲,我希望我满足了你的愿望。”

“我们有责任发扬多元文化主义,让每个公民都有平等的权利和机会,为我们社区的成长与发展做出贡献,为澳大利亚,为世界和平与繁荣作出贡献”-Tsebin Tchen

🙏一路走好🙏我们会将这个使命继续下去💙


忆陈之彬先生

作者:张丽(CCCAV主席)

我无法入睡。我怎么能够入睡呢?

在标题中写下“痛悼”二字,删了,改成“恸思”,又删了。先生一生谦谦君子,低调谦逊,他一定不喜欢那些不加节制的词汇。就让我追忆一下先生生前往事吧。也许,文字是最好的武器,用来抵抗无常的人世及残酷的命运。在文字里,我盼故人归来,永生。

普通的星期五傍晚八点多,入夏的墨尔本,窗外尚有夕阳余晖。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戴着耳机跟一个合作伙伴谈工作,忽然屏幕上微信对话框跳出一些信息,他们在纷纷传闻,陈之彬先生在南澳遭遇车祸去世。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地觉得这怎么可能,可是隐隐又有种不详的直觉,觉得人们不会无故散布谣言,何况是关于彬,一个至为低调的人。

从三年前认识他开始,我就和大家一样,按照澳洲习惯直呼其名Bin,虽然他年纪比我父母还要大。我一直知道他年纪比我父母大,却不知道到底多大。

我已经听不见合作伙伴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匆忙挂了电话,在网络上搜索起来,想着如果是真的,也许会有新闻。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关于彬的维基百科页面,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1940年生人。我有些惊讶,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老一些,都快八十了?可是印象中他总是背着双肩包,轻快而精力充沛地到这儿到那儿,忙来忙去。

不,没有新闻。我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一定是谣传了。可是微信里更多人在谈论起来,说是在南澳发生车祸的。

啊,如果不是真的,他们怎么知道他去了南澳?两周前,11月23日,我们协会举办年度大会,前一天他跟我说他在南澳,本来赶回来参加年会,有些事情耽误了赶不回来,他写了特别长的一封邮件,希望我们在年会上帮他朗读出来,代表他的发言。于是我拜托Marion替他朗读。八十来岁、刚刚动过大手术的Marion拿着打印出来的邮件站在讲台上。我说,Marion你坐下来读吧,Bin这封信很长的。其实我们与会的理事、顾问之间都很随意的,不知为何Marion坚持不肯坐下,很认真地站着读完了彬的信。

“Greetings to all, and my profound apologies for missing this important meeting.

If I had been able to attend, I would have asked to be given the chance to say the following to you who have all come today in support of what CCCAV means for us all, and to be a part of it. CCCAV is an unusual Chinese community organisation.

……”

Marion站得笔直,朗声诵读着,所有人静静聆听。此刻回忆起来,那不正是彬留给我们的遗训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拿起手机打彬的电话,不通。我慌乱地打通了Hong的电话。他接起电话,听上去心情很好地带着笑意Hello一声。我没有问候,直接说,Hong,你听说Bin的事了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问,什么事。我猜,他已经有了不好的直觉。事关年长者,再可怕的消息都不是不可能的。

我说,人们在说Bin遭遇车祸去世了。他诅咒了一声,说,怎么可能。Hong是个历经曲折的现实主义者,我想,他一定立刻明白了一切:命运之残酷,怎么不可能?

他说他找彬的家人问一下。挂了电话,我心神不宁地继续在网上搜索,不再搜索彬的名字,而是搜“南澳车祸”之类的关键词。忽然,ABC新闻11月26日的一条报导吸引了我的注意,说昨天(25日)下午在南澳Tintinara发生三车相撞,其中一名来自维州的78岁男人当场身亡。哦不!

我在地图上搜了这个地名,是在离开南澳往维州方向的公路上。他一定是搭乘别人的车回来的。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他应该已经回到了他热爱的维州,继续他为之而奋斗的工作。如果……

Hong的电话来了,声音低沉,说已跟家属确认了,是真的。我说,好的,知道了。他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结束了通话。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则车祸新闻里唯一提及彬的那句话:a 78-year-old man from Victoria —— 一名来自维州的78岁男子,啊,连名字都没有。他们知道他是谁吗?他们知道他对我们维州华人社区来说,有多么重要、多么不可或缺吗?!我用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喷涌。

24日,年会的第二天,(此刻想来,也是他生前最后一天),彬从南澳发邮件给我,问我年会进行得怎么样。我和秘书长在年会后一直在忙,会议记录到今天才定稿,我想着等会议记录出来了发给他顺便跟他讲一下年会的情况,于是竟然到今天都还没有回复他那封邮件,但那邮件一直在我的待处理文件夹里。没想到,竟然永远都不需要回复了。

我还欠他一个东西。前阵子他问我,能不能翻译一下John Fitzgerald在<Poison of Polygamy>(多妻毒)的译本发布会上的一篇讲话。前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提到这本书。这是一本近年来刚被人发现并翻译的用中国文言文写的澳大利亚小说,是澳大利亚联邦成立之后不久在1909-1910年在墨尔本的报纸上刊登的一个系列,是第一部讲述澳大利亚华人经历的小说,也是澳大利亚的第一部中文小说,甚至也可能是西方的第一部中文小说。我听了非常感兴趣,当然对于翻译Fitzgerald发言稿的任务欣然领命,并答应他翻译出来后给Fitzgerald发一份,同时也在我们协会的微信公号上发布,让更多人看到。蝇营狗苟,快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没有完成。彬至为善解人意,从不追迫别人,从别人那里获得一点便致谢不已,即便是我这样的晚辈,我的翻译还没做出来,他已谢了我多次。没想到,从他那里预支的谢意,竟永远无处归还。

就在昨晚,临近半夜,我无意中看到一篇报导,Tim Witts议员出版了一本关于澳洲多元文化、涉及了许多华人社区历史事件的书<The Golden Country>,我内心激动,把链接发给Hong,发给Marion,也发给Bin。我发出手机信息的时候哪里知道,彬早已乘鹤仙去,再也不问我们这些俗世之事了啊!

彬,你怎么能够从此不闻不问呢?你和Hong、Marion为之奔走半生的华人养老院,你还没有看到建成啊,你怎么就不管了呢?你怎么抛舍得下?你怎么放心得下?

10月的最后一天,那天天气特别好,春光明媚,蓝天无暇。彬组了个局,约我和李健民到唐人街的“食为先”跟Danny Doon叹茶,他还是为了养老院的事,在到处牵线搭桥。我们四人边吃点心边谈,说了很多话。彬坐在我旁边,时常让我多吃点,还为我添茶,这本该是晚辈的事,我忙抢过茶壶为他倒茶,过一会儿一说话我又忘了,发现他又拿起了茶壶,给每个人添上。记得最后我们点了一份清炒豆苗,等了很久才上来,彬尝了几口,笑着说,不太好。我觉得味道还行,便问,怎么不好。他改用中文说,太老了。我笑起来,没想到他对蔬菜这么讲究。

我感到意外,是因为在我印象中,他是个简朴随和的老派人。记得跟他和Hong一起吃广东早茶,Hong是个挑剔人,带着自己的好茶叶让服务生泡上,得意洋洋让我们品尝,还说店家的茶根本不能喝。彬喝了他的茶,微微笑,悠然道,我可喝不出什么区别,不都是放了叶子的水嘛。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故意逗Hong,气得Hong说,彬你连茶都喝不出好坏你到底算不算华人老头儿啊?我看看他俩,笑。

Hong是资深工党,彬是资深自由党,我跟他们在一起三年来,开会无数次,几乎从未见他们为党派而发生过分歧,因为他们在一起永远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主旨:华人社区。加上无党派人士Marion,三位老人家带上我们几位晚辈,以CCCAV为平台做一些事儿,全为了华人在澳洲的生存和权益。每当一起开会的时候,晚辈们几乎不说话,他们老几位畅所欲言说不完的话,我默默地听着,记着,学着,如今回想起来,感激不尽。

他们三人性格处世、行事方式都大不相同,除了一起工作外,他们分别都单独给予我很多教诲和帮助,我幸运如同郭靖,得拜这几位风格迥异的高人为师。Marion是墨尔本政治社交圈的万人迷,老太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是华人在主流社会里最值得自豪的代表。Hong自不必说,二十多年政治生涯,他又是个敢说敢为的人,人们对他褒贬不一,但不可否认他为华人社区奔走一生。

彬呢,他是个谦和绅士,淡泊名利,有求必应,不争不抢。但他亦绝非信奉中庸之道的和事佬,该犀利的时候他从不含糊。他给我写过很多很多邮件,指导我的工作,也很多次对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给予一针见血的分析和批评,令我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面红耳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彬这几年听力很差,开会的时候,我们为了他往往要提高嗓门。也因为听力不好,他不喜欢打电话,喜欢写邮件,往往一写就是洋洋洒洒一大篇,观点、论据、建议,写个通通透透。通常写作时间是在深夜,令我暗暗敬佩。年近八旬,他依然在最热爱的多元文化领域工作不怠,也在竭尽自己所能地承担着各种社会责任。

2019年10月的最后一天,墨尔本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午餐结束后,我和李健民陪着彬一起走在唐人街上,他背着双肩包,步履轻松,忽然兴起,邀我俩去他们国民党支部办公室看看。

彬祖籍江苏扬州,出生于重庆,父亲是民国政府的资深外交官。从两岁起彬就离开中国随父出使多个国家,耳濡目染,对政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十八岁来到澳洲留学,工作,从政,再也没有离开这片他热爱的土地。我一直知道他是国民党支部的重要成员,不过我们几乎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那天他带我们走到唐人集那幢低调不起眼的小楼面前,用钥匙打开门,带我们上楼。迎面宝蓝色的墙壁上钉着金色牌匾,写着“中国国民党域多利支部”,还写着英文“Kuo Min Tang”,以及青天白日党徽。

他打开门,房间里有着历史尘埃的味道,天气真好,即使这样古老逼仄的小楼,阳光亦肆意地从木质百叶窗的缝隙间透洒进来,令屋内笼罩上一层十分美好的暖色。

墙上贴着一些国民党在澳洲的历史图片和文字,我和李健民都是对历史感兴趣的人,便靠过去阅读起来。他忙着翻出来两本书,澳洲国民党历史文献集,送给我们一人一本,然后给我们讲解墙上那些图片。他饶有兴味地讲,我们饶有兴味地听。小楼外的一切,唐人街的市声,墨尔本人的繁忙脚步,乃至这个国家从上至下愈来愈嘈杂的不和谐之音,在那一刻似乎与我们无关。时光在那一刻,仿佛是停止的。

我深情地回忆那天下午的时光,因为,那便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高山安仰,立雪神伤,甘棠遗爱,万姓讴思。恩师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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